100次浏览 发布时间:2025-09-02 20:22:05
冰冷。刺骨的冰冷,像是无数根钢针扎进骨髓深处,
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非人所能承受的麻木。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剧痛,如同汹涌的海啸,
瞬间将我残存的意识撕得粉碎。骨头碎裂的闷响,像在耳边炸开的爆竹,
又像是命运恶意的嘲弄。我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翻滚、下坠,
仿佛坠入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最后一丝模糊的感知,顽强地穿透了车窗玻璃的裂痕,
挤了进来。“小晚!小晚你撑住!别怕!我马上来救你!马上!
”那个声音……周屿白的声音。撕心裂肺,每一个字都裹着浓重的哭腔和令人心碎的绝望。
那是曾经让我甘愿付出一切、托付终身的嗓音。它像一把钝刀,在这濒死的混沌里,
缓慢地切割着我仅存的感知。我好像真的“看见”了。透过扭曲变形的车窗,
透过血污和裂痕,那个穿着昂贵羊绒大衣的身影,站在悬崖边缘的冷风里。
他朝着我坠毁的方向,徒劳地伸着手,肩膀剧烈地耸动,仿佛正承受着世间最巨大的悲痛。
一个完美的、肝肠寸断的丈夫形象。可就在我的意识即将彻底熄灭的刹那,
光影诡异地定格、拉近,仿佛死神慷慨地赐予了我最后的“清晰”。周屿白伸出的手,
慢慢地收了回去。那双前一秒还盛满“痛苦”泪水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一种令人血液冻结的漠然。他甚至微微侧过身,
避开了从崖底卷上来的、带着我生命最后气息的腥风。然后,他抬起了右手。动作精准,
甚至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慢条斯理的从容。修长的手指,
搭在了左手无名指上那枚象征着我们七年婚姻的铂金婚戒上。微微一用力,
戒指被轻松地褪了下来。冰冷的金属表面,在悬崖边缘灰暗的天光下,
折射出一线短暂、冷酷的微芒。他没有低头看它,
只是随意地、仿佛丢弃什么微不足道的垃圾,将戒指揣进了大衣口袋。紧接着,他掏出手机,
屏幕的光映亮了他下半张脸。嘴角似乎……向上提了一下?
一个模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他低头,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敲打着。那专注的姿态,
与身后那吞噬了妻子生命的万丈深渊,构成了这世间最荒诞、最残酷的对比。
原来……是这样。冰冷的绝望,比身体碎裂的痛楚更彻底地攫住了我。原来所有的深情,
都是砒霜外包裹的糖衣。原来那山盟海誓,不过是为了将我推下地狱的序曲。彻骨的恨意,
如同岩浆般在残骸里翻腾、灼烧,几乎要冲破这具已然破碎的躯壳。意识不甘地咆哮着,
在无尽的黑暗与剧痛中,
被彻底绞碎、吞噬…………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粗暴地钻入鼻腔。
是福尔马林混合着消毒水、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腐败的甜腻气息。
这味道霸道地撬开了我沉重的眼皮。视野里是刺目的、惨白的光。不是阳光,
是那种毫无生命力的、冰冷的无影灯。光线直直地照射下来,
将下方的一切笼罩在一种非人间的清晰里。我的视线迟钝地移动着,
天花板是惨白单调的方块板,一盏盏同样惨白的灯管镶嵌其中,散发着死寂的光。
空气冰冷得像是凝固的冰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刃刮过喉咙的痛感。我……在哪儿?
地狱的停尸间?身体的感觉很奇怪。沉重,僵硬,像是被塞进了一个不合尺寸的陌生躯壳里。
我尝试着动一下手指,指尖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视线艰难地向下转动。
我躺在一张极高、极窄的金属台上。金属是冰冷的银色,泛着森然的光泽。
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同样惨绿色的无菌布。目光再往下,
越过布单的边缘——我看到了自己的“脚”。或者说,是这具身体的双脚。
穿着一双深蓝色的、厚实的塑料鞋套。视线顺着深蓝色的裤管往上,
是一件同样质地的、包裹到脖颈的长袖罩衫。袖口处,戴着乳白色的橡胶手套。手套很薄,
紧紧地贴合着手部皮肤,此刻,我的左手正垂在金属台的边缘,
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台面冰凉的金属。这不是我的手!这念头像一道惊雷在混沌的脑中炸开。
这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极短、极干净,透着一股职业性的冷硬。
皮肤是那种长期不见阳光、近乎透明的苍白。
这绝不是林晚那双因家务而略显粗糙、无名指上还留有淡淡戒痕的手!
心脏在陌生的胸腔里狂跳起来,带着一种濒临窒息的恐慌。我猛地想要坐起身,
身体却像被无形的枷锁牢牢焊在了冰冷的金属台上,动弹不得。
“嗯……”一声无意识的、痛苦的**从我喉咙里溢出。声音嘶哑、干涩,
带着一种陌生的低沉。这声音……也不是我的!“醒了?
”一个同样冷静、没有多少起伏的男声在我旁边响起,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在这空旷冰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我猛地侧过头,动作僵硬得像是生锈的机器。
一张陌生的男性脸庞映入眼帘。很年轻,戴着一次性手术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眼神锐利,透着一种属于医生或……某种特殊职业者的专注与审视。
他穿着和我类似的蓝色罩衫,同样戴着手套,手里拿着一份夹在写字板上的纸张。“秦法医,
你感觉怎么样?刚才在解剖室门口突然晕倒了。”年轻人语速很快,带着职业性的关切,
“低血糖?还是最近高强度工作累的?要不要再休息会儿?这个新来的坠崖女尸,
等会儿再处理也行。”秦……法医?坠崖……女尸?这两个词像两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我的意识上。所有的混沌、眩晕、冰冷瞬间退潮,
只剩下尖锐到极致的清醒和一种灭顶的寒意。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视线越过这个年轻助手(我猜他是助手),投向这间巨大房间的深处。冰冷惨白的灯光下,
一张巨大的、和我身下这张同样材质的不锈钢解剖台,
孤零零地占据着房间中央最刺眼的位置。台上……覆盖着一张厚重的、深绿色的塑料布。
塑料布下,清晰地勾勒出一个……人体的轮廓。
头颅、肩膀、躯干、双腿……一种无法言喻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和牵引,
让我死死地盯着那个被覆盖的轮廓。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丝线,
从那个冰冷的躯壳里延伸出来,缠绕住我此刻陌生的心脏,疯狂地拉扯、撕拽。
助手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敬畏:“就是那个,今早送来的。
北山鹰嘴崖,高度得有七八十米吧,车摔得稀巴烂,人也……啧。”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但那语气里的潜台词不言而喻。鹰嘴崖……周屿白摘戒指时那冷酷漠然的眼神,
又一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恨意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新生的迷茫和恐惧,
在“秦筝”这具陌生的身体里奔涌、咆哮。“水……”我艰难地挤出这个字,
声音嘶哑得厉害。助手立刻转身,从旁边的不锈钢推车上拿起一个带盖的纸杯,里面是清水。
他小心地托着我的后颈,将水杯凑到我唇边。冰凉的液体滑过干涸灼痛的喉咙,
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我推开他的手,撑着冰冷坚硬的金属台面,坐了起来。
动作依旧有些滞涩,但这具身体的力气似乎比林晚的要大得多。眩晕感还在,
但被那股汹涌的恨意强行压了下去。“我没事。”我开口,
声音带着一种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冷静和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过金属,“工作要紧。
”双脚踩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一股寒气顺着脚底直冲头顶。我站直身体,
陌生的身高带来短暂的失衡感。这具身体比林晚高挑不少。
我深吸了一口充斥着福尔马林和死亡气息的空气,强迫自己适应它。助手看着我,
眼神里有些担忧,但更多的是服从。“那……秦法医,我先去做准备工作?”“嗯。
”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房间中央那张解剖台,投向塑料布下那个模糊的轮廓。
林晚……就在那下面。助手快步走向解剖台旁的器械车,
着寒光的器械:解剖刀、肋骨剪、镊子、骨锯、取样瓶……金属碰撞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声响,
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脚步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通往自己坟墓的阶梯上。
心脏在陌生的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疯狂的、混合着悲怆与暴戾的确认。终于,我站定在解剖台前。
塑料布下隆起的形状,近在咫尺。助手已经将布单的一角掀开了一些,露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沾满了凝固的暗黑色血污和泥土,几根手指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角度。无名指上,
空空如也。但指根处,有一圈比周围皮肤颜色略浅的印记,清晰得如同烙印。是我!
这具残破不堪的躯体,就是林晚!
就是那个被枕边人亲手推下悬崖、临死前还要看着他表演深情、再冷漠摘下婚戒的林晚!
冰冷的解剖台似乎透过手套传来刺骨的寒意,但更冷的,是我此刻的心。
助手递过来一份文件,声音压得很低:“秦法医,这是初步的现场报告和家属确认信息。
”我接过,纸张冰冷。目光落在“家属”一栏。“丈夫:周屿白”。
旁边还附着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照片上的周屿白,脸色苍白憔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
头发凌乱不堪。他整个人像是被巨大的悲痛彻底击垮了,身体佝偻着,
靠在一个年轻女人的臂弯里。那女人——苏婉,穿着一身素雅的米白色羊绒衫,
脸上泪痕未干,正用纸巾小心地擦拭着周屿白眼角的泪水。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哀伤、担忧,
还有毫不掩饰的……对怀中这个“悲痛欲绝”男人的疼惜。照片的背景,
赫然就是这法医中心冰冷走廊的一角。表演。完美的表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死死捏着那份报告,纸张在我戴着乳胶手套的手里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隔着橡胶传来钝痛。助手似乎察觉到了我周身骤然降低的气压,
犹豫了一下,小声补充道:“这位周先生……情绪崩溃得很厉害。在接待室哭晕过去一次。
还有那个苏**,一直在安慰他。他们……催问了好几次结果,
还提到……巨额保险理赔的事情,好像很急。”巨额保险理赔。呵。
最后一点残留的、属于林晚的软弱和难以置信,被这句话彻底碾碎。恨意如同淬毒的藤蔓,
在“秦筝”的身体里疯狂滋长,缠绕住每一根神经,冰冷而尖锐。“知道了。
”我的声音平板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将报告随手丢回器械车,我转向助手,
用下巴点了点解剖台上的躯体,“开始吧。”“是,秦法医。”助手立刻进入状态,
动作麻利地戴上护目镜和加厚的口罩。我走到器械车旁,
拿起一把闪着凛冽寒光的不锈钢解剖刀。冰冷的金属握柄入手,沉甸甸的,
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冷酷质感。这把刀,即将剖开的,
是我自己曾经温热、充满爱意、最终却被背叛和谋杀终结的躯壳。很好。周屿白,苏婉。
你们的眼泪和表演,你们的贪婪和算计……我秦筝,会在这冰冷的解剖台上,一笔一笔,
替林晚讨回来。我走到解剖台头部的位置。助手已经彻底掀开了覆盖的深绿色塑料布。
惨白的无影灯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将台上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也照得无比残酷。
那具躯体……或者说,那堆勉强还能辨识出人形的残骸,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剧烈的撞击和翻滚,早已撕碎了衣物,只剩下一些褴褛的、浸透黑红色血痂的布片,
勉强粘连在皮开肉绽的肢体上。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上面布满了深紫色的尸斑,
像丑陋的地图。四肢以完全违背生理的角度扭曲着,多处骨折,断裂的骨茬刺穿了皮肉,
暴露在空气中,白森森的,沾着凝固的黑色血块。最触目惊心的是头部。
颅骨有明显的凹陷性骨折,巨大的冲击力撕裂了头皮,
露出底下碎裂的、沾染着暗红组织液的头骨。面容……早已无法辨认。
五官被血污、泥土和严重的擦挫伤覆盖、变形、移位。只有那头被血痂黏连成一绺绺的长发,
还残留着一点属于“林晚”的印记。空气里弥漫的腐败甜腥味瞬间浓郁了数倍,
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和泥土气息,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助手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迅速移开视线,专注于手中的记录板。我站在那里,
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一寸地掠过这具残破不堪的躯体。没有颤抖,
没有呕吐的欲望。属于秦筝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职业素养,像一个坚硬的壳,
包裹着里面那个属于林晚的、正在无声尖叫的灵魂。壳的里面,是翻腾的岩浆,
是淬毒的尖刀,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恨火。林晚,这就是你爱过的男人,给你的结局。
冰冷的解剖刀锋,稳稳地悬停在胸骨上方的皮肤上方。刀尖反射着无影灯刺目的光芒。
我深吸一口气,那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空气灌入肺部,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记录。
”我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冰冷、平稳,没有任何波澜。“是。”助手立刻拿起笔,
翻开记录本,凝神以待。锋利的刀尖,稳稳地刺入灰白冰冷的皮肤。没有想象中的阻力,
死去的组织失去了弹性。刀刃沿着胸骨正中线,向下划开一道笔直的切口。皮肤向两侧翻开,
露出底下暗黄色的皮下脂肪和深红色的肌肉层。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败气息中,
又混杂进新鲜切割组织的淡淡血腥味。我放下解剖刀,拿起肋骨剪。
冰冷的金属咬合住胸骨柄,用力一剪。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在死寂的解剖室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沿着肋软骨的连接处,
一一剪断。每一次清脆的断裂声,都像是敲打在某种无形的壁垒上。
助手握着笔的手微微紧了紧,喉结滚动了一下,但他强迫自己紧紧盯着操作,
记录着每一个步骤。当最后一根肋骨被剪开,整个胸腔被彻底打开。我放下肋骨剪,
双手抓住被剪开的胸骨边缘,用力向两侧掀开。肋骨像两扇沉重的门,被强行推开,
露出了里面被一层半透明薄膜(胸膜)覆盖着的、在死亡中沉寂下来的内脏器官。心脏。
肺脏。肝脏。脾脏……它们在惨白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失去生机的、暗沉的色泽。
表面覆盖着薄薄的、凝固的血浆和渗出的组织液。助手快速记录着:“胸腔打开,
各脏器位置基本正常,未见明显外力移位……”我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
扫过每一个脏器。属于法医秦筝的专业知识在脑海中飞速运转,
寻找着任何可能指向谋杀的蛛丝马迹。然而,从高处坠落的巨大冲击力,
周屿白苏婉小说 《坠崖后,我成了解剖自己的法医》小说全文在线阅读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