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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童年的羁绊
南城的夏天,总是被知了的鸣叫填得满满当当,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梧桐树叶,在老巷斑驳的青石板路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老旧墙壁被晒暖的味道,以及不知哪家飘来的栀子花香。
“顾夜白!顾夜白!你看!最高的那颗!又大又红!”
脆生生的童音像银铃一样,打破了午后的静谧。巷尾那棵年岁久远的老桑树下,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小碎花裙子的林星辰,正像只灵活的猴子般挂在粗壮的树枝上,小脸因兴奋和用力涨得通红,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树梢顶端那几颗熟得发紫的桑葚。
树下,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色小衬衫、背带短裤的顾夜白,正皱着眉头,一副小大人似的严肃模样。他手里还拿着一本翻开的图画书,显然是被硬拉出来的。他比林星辰大一岁,个子也高半个头,此刻正努力摆出“不赞同”的表情。
“林星辰,你快下来。摔了怎么办?而且你裙子都蹭脏了。”他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的软糯,但语气却老成得像个七老八十的“小老头”。
"才不会摔呢!就差一点点啦!”林星辰浑不在意,又往上蹬了蹬小腿,努力伸长胳膊。树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看得顾夜白的心也跟着晃。
果然,乐极生悲。她脚下踩的那根细枝桠不堪重负,发出“咔嚓”一声轻响。林星辰“哎呀”一声,身子一歪,虽然没摔下来,却卡在了树杈之间,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姿势颇为狼狈。
她扭过头,看向树下的男孩,刚才的神气活现瞬间变成了可怜巴巴:“顾夜白……我、我下不来了……”
顾夜白板着小脸,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模样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会这样”。他把图画书小心地放在一旁干净的石墩上,走到树下,仰头看着被困住的“小猴子”。
“让你别爬那么高。”他语气硬邦邦的,但黑琉璃般的眼睛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心。
“那桑葚真的好甜嘛……”林星辰小声嘟囔,试图用美食诱惑他,“摘到了分你一半,不,分你一大半!”
顾夜白瞥了一眼那诱人的桑葚,又看了看卡在树上的可怜虫,没说话。他沉默地打量了一下树干,然后开始笨拙地往上爬。他虽然看起来比林星辰稳重,但爬树的技术显然生疏不少,白衬衫很快蹭上了绿色的树汁和灰色的灰尘。
好不容易爬到能构到她的高度,他喘了口气,伸出小手:“抓住我。慢一点。”
林星辰抓住他温热的手,借着他的力,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从树杈里“拔”了出来。下来的时候,她没踩稳,差点滑下去,顾夜白赶紧用身体挡了她一下,两个小家伙抱在一起,晃晃悠悠地总算安全落地。
一落地,林星辰立刻恢复了活力,看着顾夜白变得脏兮兮的衬衫和裤子,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啊,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顾夜白没先管自己的衣服,而是仔细看了看她,确认没受伤,才小大人似的拍拍身上的灰:“没事。”
他从背带裤的小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个用手帕仔细包着的小包裹,打开,里面是几块包装精致的进口小饼干。他抿了抿唇,把饼干递到她面前,眼神瞟向别处,语气还是有点别扭:“给你。吃这个。别爬树了,危险。”
他知道她馋那桑葚,索性拿出自己舍不得吃的零食来“贿赂”她,试图从根本上杜绝危险。
林星辰的眼睛瞬间又亮了,像盛满了星星。她欢呼一声,拿起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顾夜白你最好啦!饼干好甜!比桑葚还甜!”
看着眼前小女孩吃得眯起眼睛、一脸满足的样子,顾夜白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阳光洒在她沾着饼干屑的嘴角,亮晶晶的,他觉得,好像确实比桑葚甜一点点。
这就是林星辰和顾夜白。一个像夏日阳光般热烈活泼,调皮捣蛋,是巷子里有名的“小太阳”;一个却安静早熟,性格有些冷清,小小年纪就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唯独在面对林星辰时,才会露出几分属于孩子的无奈、纵容和细微的情绪波动。
这种差异,很大程度上源于他们的家庭。
林家就住在巷子口一栋普通的居民楼里。林爸爸是中学老师,温和儒雅;林妈妈在街道办工作,热情爽利。家里不算富裕,但充满了烟火气和欢声笑语。林星辰活泼开朗的性格,正是这个温馨家庭滋养出来的。
而顾家,则住在巷子深处那栋独门独户、带着小花园的老洋房里。顾家是南城有名的富商,顾父忙于生意,经常不见人影;顾母出身书香门第,优雅却有些体弱,且对独子顾夜白期望极高,管教严格之余,却少了几分寻常母亲的亲昵。偌大的房子里常常只有保姆和顾夜白自己。他习惯了安静,习惯了一个人看书、玩模型,性格里的冷清和早熟,便是在这看似优渥实则有些冷清孤独的环境里慢慢形成的。
直到隔壁搬来了叽叽喳喳的林星辰。
她像一束毫无预兆的光,猛地照进他规整却色彩单调的世界里。她会不由分说地拉着他一起疯跑,会把自己的糖果硬塞给他,会在他安静看书时趴在一旁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也会在他被母亲训斥后闷闷不乐时,偷偷从窗户给他递进来一朵刚摘的小野花。
他表面上总是嫌弃她吵、她闹、她麻烦,却从未真正推开过她。
因为只有在她身边,他才不需要像个“小大人”,才能感受到那种毫无目的的亲近和炽热的温暖。她是他的麻烦,也是他灰白世界里,唯一鲜活、热烈的色彩。
所以,他愿意帮她爬树摘果子,愿意用零食换她安全,愿意跟在她身后,收拾她闯下的各种小祸。
树影摇曳,光阴在孩童的嬉闹间悄然流淌。这个午后,和过去的无数个午后一样,以林星辰的闯祸开始,以顾夜白的“无奈”收拾残局告终。“她闹,他无奈却纵容”的模式,早在生命最初的光景里,便已深深烙印进彼此的岁月中。
第二章槐树下的秘密与约定
那棵救了林星辰、也让她吃了瘪的老桑树,并非他们唯一的据点。巷子另一头,靠近废弃小公园边缘的地方,伫立着一棵更加古老、枝繁叶茂的大槐树。它粗壮的树干需要两个小孩手拉手才能勉强合抱,虬结的根茎突出地面,形成天然的座椅。这里相对僻静,成了只属于林星辰和顾夜白的“秘密基地”。
槐树巨大的树冠像一把撑开的绿绒大伞,遮阳避雨,守护着树下的小小世界。
某个春日的午后,阳光和煦。林星辰神秘兮兮地拉着顾夜白跑到槐树下,手里还攥着一把小刀。
“顾夜白,我们来刻名字吧!”她眼睛放光,指着粗粝的树皮提议道,“就像武侠片里那样,结拜兄弟都要留个记号!”
顾夜白皱着小眉头,不太赞同:“老师说,不能破坏树木。”他骨子里有着严格的规矩感。
“就刻一点点嘛!”林星辰扯着他的袖子摇晃,“就刻我们的名字缩写,好不好?不然……不然我就告诉阿姨你上次数学考了九十九分没拿到一百是因为粗心!”她使出“杀手锏”,她知道顾夜白最怕妈妈对他失望。
顾夜白瞪了她一眼,但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接过小刀,手法意外地很稳,在树皮不太显眼的一处,小心翼翼地刻下了一个“G”和一个“L”,中间还歪歪扭扭地画了个小星星。林星辰在一旁屏息看着,比自己动手还紧张。
刻完后,顾夜白看着那两个小小的字母,嘴角微微抿起,似乎也没那么排斥了。
“还有这个!”林星辰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铁皮糖果盒,“我们把宝贝埋起来吧!等长大了再挖出来!”
所谓“宝贝”,不过是几颗漂亮的玻璃弹珠、一张她画得歪歪扭扭的“两人手拉手”的画、他得来的第一枚算术比赛奖牌(她软磨硬泡要他贡献出来的),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林星辰口述、顾夜白执笔的“愿望”:林星辰与顾夜白“要一直在一起玩!”
两人郑重其事地在槐树根旁挖了个小坑,埋下铁盒,还在上面压了块特殊的石头做标记。这个“时间胶囊”承载着他们彼时最真挚的愿望,被泥土和槐树的根须默默守护。
槐树下更是他们分享心事的“树洞”。大多数时候,是林星辰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顾夜白!我今天被老师表扬啦!虽然只是因为我椅子摆得最整齐……”
“气死我啦!隔壁班那个小胖子又抢我的橡皮!不过我又抢回来了,嘿嘿!”
“我妈妈今天做了糖醋排骨,可好吃了,我给你偷偷留了两块,快吃!”
她就像个快乐的小喇叭,事无巨细地播报着她的生活。顾夜白通常只是安静地坐在她旁边,听着,偶尔点点头,“嗯”一声,或者在她递过来油腻腻的糖醋排骨时,虽然嫌弃地皱眉,却还是会接过来小心地吃掉。
但有时,林星辰也会有烦恼。
她会因为练不好钢琴而被妈妈训斥,红着眼圈跑到槐树下,抱着膝盖生闷气。顾夜白不会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默默陪着她,等她情绪平复了,才会硬邦邦地冒出一句:“那个谱子,多练几遍就会了。”或者,“你妈妈是为你好。”虽然听起来不像安慰,但陪伴本身就是最好的安慰。
偶尔,极其偶尔地,顾夜白也会流露出一点点属于他自己的烦恼。
比如,有一次他考了满分,脸上却没什么喜色。林星辰敏锐地察觉到了,蹭到他身边问:“顾夜白,你不高兴吗?”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星辰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低声说:“妈妈说我下次必须还得考满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压力。
林星辰听不懂太复杂的情绪,但她能感觉到他不开心。她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把自己最喜欢的一颗玻璃弹珠塞进他手里:“呐!给你!我妈说开心最重要!你考满分已经很厉害啦!比我厉害多啦!”
她的安慰笨拙又直白,却像一缕微风,轻轻吹散了他心头的些许阴霾。他握紧了那颗还带着她体温的玻璃珠,轻轻“嗯”了一声。
顾夜白虽然只大一岁,但心智明显成熟许多。林星辰有时会遇到一些“人生难题”。
“顾夜白,我想参加学校的画画比赛,可是我怕画得不好被别人笑……”
“顾夜白,小美说不跟我玩了,因为我没把新橡皮借给她……”
“顾夜白,我爸爸好像工作上遇到不开心的事了,我该怎么让他高兴起来?”
面对这些“难题”,顾夜白总会很认真地思考,然后给出他那个年纪能想到的、最“成熟”的建议:
“想去就参加。笑你的人,是他们不好。”
“不跟你玩就算了。真正的朋友不会因为一块橡皮就不跟你玩。”
“你……下次考试考好一点,你爸爸可能就高兴了。”(这是他基于自身经验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方法)
他的建议未必每次都适用,但林星辰总是听得格外认真,仿佛得到了什么锦囊妙计。在她心里,顾夜白好像什么都懂,特别可靠。
古老的大槐树静静伫立,年复一年地开着芬芳的槐花,飘落如雪的落蕊。它见证了两个孩子无数个午后和黄昏的絮语,收藏了他们的欢笑、眼泪、小小的秘密和笨拙的安慰。树下的时光缓慢而悠长,仿佛会永远持续下去。那些被刻下的名字、被埋藏的心愿、被倾听的烦恼和被给予的建议,都如同树根般,深深地扎进岁月的土壤里,成为彼此生命最初。
第三章上学路的阳光与阴影
南城的清晨,总在老式自行车的铃铛声和早餐摊的袅袅热气中苏醒。对于林星辰和顾夜白来说,这条从家到南城小学的路,他们闭着眼睛都能走完。
大多数时候,是林星辰像只快乐的小鸟,蹦蹦跳跳地先跑到顾家气派的铁门外,扯着嗓子喊:“顾夜白!快点啦!要迟到啦!”
顾夜白则会背着他永远整洁如新的书包,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偶尔还会因为她的喧哗而微微蹙眉,但脚步却会下意识地加快。
林星辰会叽叽喳喳地分享昨晚的动画片、妈妈新买的头花,或者路上看到的一只奇怪的小虫子。顾夜白大多沉默地听着,偶尔在她跑题太远时,简短地提醒一句:“看路。”或者,“书包带开了。”
放学时亦然。无论林星辰是打扫卫生稍微晚了些,还是被老师留下叮嘱些什么,顾夜白总会背着书包,安静地等在校门口那棵大榕树下。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其他成群结队、嬉笑打闹的同学相比,他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些孤寂。直到那个扎着羊角辫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冲出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顾夜白,等久了吧?我们快走,今天动画片要播大结局!”那片孤寂才仿佛瞬间被驱散,染上了暖色调。
有时下雨,顾家司机会来接。顾夜白总会让司机先把车开到校门口人群密集处,摇下车窗,目光在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林星辰则会毫不客气地钻进温暖干燥的车里,笑嘻嘻地说:“谢谢阿姨!谢谢顾夜白!”然后一路兴奋地看着窗外的雨景,把自己的湿伞小心地放在角落,免得弄湿了昂贵的真皮座椅。顾夜白则会默默递过干毛巾给她擦擦淋湿的头发。
学习上,两人几乎是两个极端。
顾夜白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门门功课第一,奥数奖杯拿到手软,冷静自律,是老师眼中的天才少年。林星辰则成绩平平,尤其是数学,简直是她的天敌。那些数字和符号在她眼里就像调皮的小精灵,总是跳来跳去不肯乖乖就范。
于是,辅导功课成了他们放学后或周末在槐树下、或者顾家书房里的固定项目。
“林星辰,这道题我昨天刚给你讲过类似的,只是换了个数字!”顾夜白指着作业本,语气里是压不住的嫌弃和无奈。书房里灯光明亮,映着他严肃的小脸。林星辰咬着铅笔头,眉头皱成了毛毛虫,对着题目苦大仇深:“可是……可是它穿了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了嘛……”
顾夜白深吸一口气,像是努力把“笨死了”这三个字咽回去。他拿过笔,在草稿纸上又开始一步步演算:“看好了,只讲最后一次。这里,先设X,然后这个条件代入……”他的讲解逻辑清晰,步骤分明,甚至会比老师的方法更简洁易懂。虽然语气硬邦邦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那份耐心却超乎寻常。一遍不懂就两遍,两遍不懂就换种思路再讲,直到她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地“哦——”出来为止。
有时林星辰走神,偷偷看他长长的睫毛和认真的侧脸,他会立刻用笔敲敲桌子:“看题。”
当她终于独立解出一道难题时,他虽然只会淡淡说一句:“嗯,还算有救。”但眼底那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和满意,却逃不过林星辰的眼睛。她会立刻得意起来,尾巴翘到天上去:“我就说我很聪明吧!是老师没讲清楚!
顾夜白智商超群,情商却似乎没跟上。他性格冷清,不喜欢不必要的社交,对大部分同学都保持着礼貌却疏远的距离。加上他成绩太好,家世出众,无形中也成了其他孩子眼中“不好接近”的存在。甚至有些调皮的男生会在背后叫他“小冰山”、“骄傲鬼”。
林星辰则恰恰相反。她活泼开朗,爱笑爱闹,和谁都能聊上几句,在班里人缘极好。她就像个小太阳,温暖着周围的一切。
她敏锐地感觉到了顾夜白的“不合群”以及偶尔来自其他同学的微妙孤立。于是,她自发地担任起了他的“小小外交官”。
看到有同学想请教顾夜白问题又不敢上前,她会主动跑过去:“王小明你是不是要问数学题?走,我带你去找顾夜白,他讲题可清楚啦!(虽然有点凶)”然后半推半拉着把同学带到顾夜白面前。
听到有男生在背后说顾夜白坏话,她会叉着腰,气鼓鼓地反驳:“你们胡说!顾夜白才不骄傲!他只是不爱说话!他还会给我讲题呢!你们比他成绩好吗就在这说?”
班级组织小组活动,没人敢和看起来就要求严格的顾夜白一组时,林星辰会第一个跳起来:“我和顾夜白一组!”然后小声对顾夜白说,“放心,动手的活儿我来,你动脑就行!”她会努力协调组员,把顾夜白那些可能有些“不近人情”的指令转化成大家能接受的话语,哄着大家一起完成任务。
顾夜白对她这些行为,表面上总是嗤之以鼻:“多管闲事。”“浪费时间。”但他并没有真正阻止过她。
他会默许她把同学带到自己面前,虽然讲题时依旧言简意赅,却不会拒绝。听到她为了维护自己而跟人争辩,他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放学时会默默把她最爱喝的酸奶插好吸管递给她。
小组合作时,他虽然还是会指出各种效率低下的问题,却也会在她的“哀求”眼神下,勉强接受一些“人情世故”上的妥协。不知不觉中,她成了他连接外部世界的桥梁,用她特有的热情和包容,软化着他周身冰冷的壁垒,也让他看到了集体生活中那些琐碎却温暖的烟火气。
一个冷清孤傲,一个热情洋溢;一个在学业上无所不能,一个在人际间如鱼得水。他们就像是彼此缺失的那一块拼图,在日复一日的上下学路上,在辅导功课的灯光下,在校园的点点滴滴里,紧密地契合在一起,构成了独属于他们的、平衡而完整的童年世界。
第四章流星下的誓言
那一年,他们十一二岁,小学即将毕业。南城夏天特有的闷热尚未完全褪去,夜晚的天空却格外澄澈,能看见稀疏的星子。分别的预兆
顾夜白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一向忙碌的顾父回来了几天,和顾母关在书房里谈了很久。偶尔有只言片语飘出来,似乎是关于生意、关于“更好的发展”、关于“搬去省城”之类的话。家里的保姆悄悄叹气,说先生太太在为小少爷考虑更好的学校。
顾夜白变得比平时更加沉默。他虽然年纪小,但早熟敏感,隐约明白一些事情。省城很远,比从巷子头到巷子尾远得多。他第一次对“离开”这个词有了模糊而沉重的认知。
他没有主动告诉林星辰,但林星辰是谁?她是全世界最擅长感知顾夜白情绪的人。她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那股闷闷不乐的气息,连她最宝贝的玻璃弹珠和最新奇的贴纸都哄不好。
终于,在一个晚风微凉的夜晚,林星辰抱着半个西瓜,熟门熟路地敲开了顾家的门(保姆阿姨早已习惯她的到来)。她不由分说地拉着顾夜白,爬上了顾家洋房那平坦的、平时不允许孩子上去的屋顶。
“这里看星星最清楚了!”她把西瓜放在中间,递给他一个勺子,自己率先挖了一大勺,鼓着腮帮子说,“我爸爸说,不开心的时候看看星星,就会觉得自己的烦恼变小了。”
屋顶视野开阔,夜幕低垂,确实能看到更多闪烁的星辰。晚风吹散了白日的燥热,也似乎吹散了一点顾夜白心头的郁结。
他默默地吃着清甜的西瓜,听着身边女孩一如既往的絮叨,忽然低声开口:“林星辰,我可能要走了。”
林星辰挖西瓜的动作顿住了。她猛地转过头,眼睛在黑暗中瞪得圆圆的:“走?去哪里?去多久?”
“可能……去省城。读书。”顾夜白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不确定和……不舍。
林星辰愣住了。省城?那是一个只在电视里听过的地方,很远很远。她的小脑袋瓜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顾夜白要走了?再也不一起上下学了吗?没人给她讲数学题了?没人听她说废话了?槐树下的秘密基地怎么办?那些埋起来的宝贝呢?
她嘴一瘪,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带上了哭腔:“不能不去吗?就在这里读书不好吗?南城中学也很好啊……我、我以后一定认真听讲,我不吵你给我讲题了……你别走行不行?”
看着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顾夜白心里也堵得难受。他笨拙地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又缩了回来,最后只是干巴巴地说:“……不是我决定的。”
就在这时,夜空中一道银亮的光弧划过,拖着小小的尾巴,瞬间点亮了深蓝色的夜幕。“流星!”林星辰忘了哭,指着天空惊呼起来,“快许愿!爸爸说对着流星许愿最灵了!”两个孩子立刻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无比虔诚。
林星辰在心里飞快地、反复地念叨:‘不要让顾夜白走!让流星把他变没!不对不对!是让顾夜白留下来!永远留下来!’
顾夜白许的愿则是:‘希望……无论去哪里,都能再见到她。’
流星转瞬即逝,夜空恢复沉寂。
林星辰睁开眼睛,眼泪又冒了出来,但这次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坚定。她抓住顾夜白的胳膊,急切地说:“顾夜白,我们约定好不好?”
“约定什么?”
“约定……约定就算你去了省城,我们也要一直在一起!约定每年生日都要写信!约定……约定以后一定要考上同一所大学!这样就能又在一起了!”她把自己能想到的、最遥远的、最牢固的纽带都说了出来,眼睛亮得惊人,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顾夜白看着泪眼婆娑却异常执拗的她,心里那片因离别预期而产生的空洞,似乎被某种温暖而坚定的东西填满了。他重重点头,一字一句,清晰地回应:“好。”
“约定每年生日写信。”
“约定考上同一所大学。”
“约定……要一直在一起。”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地给出承诺,像一个小小的骑士。
“拉钩!”林星辰伸出小拇指。
“拉钩。”顾夜白也伸出小拇指,紧紧勾住她的。
两个小拇指用力地勾在一起,上下晃了晃,仿佛盖下了一个无比重要的印章。
“谁变谁是小狗!”林星辰追加条款。
“嗯。”顾夜白再次点头。
那晚之后,搬去省城的事情似乎暂时搁置了(或许是大人的决策有变,或许是其他原因),但那个在星空下、带着西瓜甜味和离别恐慌许下的约定,却深深地刻进了两个孩子的心里。
它不再仅仅是一个孩子气的游戏,而是变成了一个郑重的誓言,一个对未来的期许,一条连接彼此的无形纽带。
他们之后真的会在每年生日时,偷偷给对方写信,分享一年的快乐和烦恼(虽然通常是林星辰写满三页纸,顾夜白回半页)。他们会更加努力地学习——林星辰是为了那个“考上同一所大学”的遥远目标拼命追赶,顾夜白则是为了确保自己一定能到达那个她想要奔赴的地方。
那颗偶然划过的流星,成为了他们秘密约定的见证者。浩瀚星空下,两个孩子勾手指的身影,被永远定格在了那段最美的韶华时光里。这个约定,像一颗种子,埋藏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等待着未来的风雨阳光,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也等待着……可能出现的残酷考验,成为未来岁月里最甜蜜也最苦涩的纠葛与虐点。
第五章无声的守护骑士
顾夜白对林星辰的守护,几乎成了一种本能,融入了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缝隙里。这种守护并非轰轰烈烈,却细密无声,如同空气般自然,却又因为他别扭的表达方式,带上了一种独特的、只属于顾夜白的印记
巷子里有几个调皮的小男孩,偶尔会以揪女孩辫子、抢点小零食为乐。林星辰活泼,有时候玩疯了难免“招惹”到他们。
有一次,几个男孩围着她,非要抢她刚买的一板奶片。林星辰气得脸通红,紧紧攥着不放手,嘴里不服输地理论着,眼看就要被推搡。不知何时,顾夜白出现了。他也没大声呵斥,只是冷着一张小脸,默不作声地站到了林星辰身前,目光没什么温度地扫过那几个男孩。
他比那几个男孩都高一些,加上平时成绩好、气质冷,在孩子们中间自带一种“不好惹”的气场。那几个男孩顿时有点怵,气势弱了下去。
顾夜白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其中一个男孩下意识地把快抢到手的奶片放回他手里。
他接过,转身塞回给愣住的林星辰,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走了。”
仿佛他只是路过,顺手解决了一个小麻烦。
等走远了,林星辰才反应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顾夜白,你刚才好厉害!他们都不敢说话了!”
顾夜白耳朵尖微微泛红,目视前方,语气硬邦邦的:“吵死了。以后看到他们绕道走。
顾家常有亲戚朋友送来各种进口的、包装精美的零食,是林家这个普通家庭不太会买的。顾夜白对甜食兴趣不大,但他总会留意哪些是林星辰多看两眼或者提过好吃的。
第二天,他书包里就会“刚好”多出几样那样的零食。
课间,他会一脸平静地把零食放到林星辰桌上,在她惊喜的目光看过来时,移开视线,看着窗外或者书本,用最随意的口气说:“家里太多了,吃不完。快过期了。”
或者:“我不爱吃这个口味。给你了。”
林星辰每次都欢天喜地地接过来,拆开包装吃得一脸满足,还会嘟囔着:“这么好吃你怎么会不喜欢?都快过期了还这么好吃!”
顾夜白从不解释,只是在她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时候,嘴角会几不可见地弯一下,然后又迅速抿直。
南城换季时,流感来袭,林星辰不幸中招,发烧请假在家。
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她烧得有点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爸妈刚照顾她睡下,在隔壁房间休息。
窗玻璃被极轻地敲了两下。
林妈妈起初没在意,过了一会儿,似乎又响了一下。她疑惑地起身,轻轻拉开林星辰房间的窗帘一角,看到楼下巷子里站着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
是顾夜白。他穿着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正仰着头看林星辰的窗户。
林妈妈心里一软,悄悄下楼打开门。
顾夜白看到林妈妈,明显愣了一下,小脸上闪过一丝被抓包的无措,但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阿姨……我、我下来扔垃圾,看到星辰房间灯还亮着……她……好点了吗?”他的借口找得蹩脚又可爱。
林妈妈看着他手里攥着的那盒进口退烧贴(显然不是下来扔垃圾会拿的东西),心里明镜似的,温柔地说:“还有点烧,刚睡着。谢谢你啊夜白,还特意来看她。”
顾夜白把退烧贴塞给林妈妈,语速飞快地说:“这个……据说效果很好。我用不上。给她吧。”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跑回自己家去了。
林妈妈拿着那盒还带着孩子体温的退烧贴,看着那个跑远的背影,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第二天林星辰退烧了些,听妈妈说起这事,心里暖烘烘的。下午顾夜白来看她(这次是正式被林妈妈邀请来的),她看着他笑:“顾夜白,谢谢你送的退烧贴哦!”
顾夜白坐在她床边,板着脸给她递温水,耳朵又红了,梗着脖子说:“……都说了是顺手。”
无论是课间活动、放学路上,还是在大院里玩耍,顾夜白的目光总会下意识地追寻着那个活泼的身影。
看到她跑得太快快要摔倒时,他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靠近。
看到她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卡壳时,他会微微蹙眉,仿佛在替她思考。
看到她和其他同学玩得开心大笑时,他的目光会在她身上多停留几秒,然后才缓缓移开。
这种守护无声无息,甚至很多时候林星辰自己都未曾察觉。它化作了每一次“刚好”的零食,每一次“顺手”的解围,每一次“路过”的陪伴,每一次“用不上”的给予。
顾夜白就像一个小小守护骑士,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又坚定地守护着他的小太阳。他从不说出口,甚至还要用别扭的借口来掩盖,但那份关心和在意,却早已渗透在点点滴滴的岁月里,成为了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这份深植于童年的守护本能,也将成为未来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真正磨灭的底色。
第六章青春期的微澜
时光荏苒,孩童抽条般长大,进入了敏感的初中时代。南城一中初中部的校服取代了小学的稚嫩装扮,勾勒出少年少女逐渐清晰的轮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星辰发现,顾夜白不再是那个只是成绩好、有点臭屁的小男孩了。
他的个子窜得很快,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原本略带婴儿肥的脸颊线条变得清晰利落,鼻梁挺直,唇线分明,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黑眸,偶尔垂下眼看她时,会让她莫名的心跳漏拍。他话依然不多,气质却从“小老头”变成了清冷疏离的少年感,偏偏成绩依旧顶尖,家世又好,不知不觉就成了学校里不少女生偷偷议论和注目的对象。
课间,总有别的班的女生借着问问题的名义来找他。看到他神色平淡地给她们讲解,虽然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林星辰心里却会泛起一种奇怪的、闷闷的感觉,像吃了一颗没熟透的梅子,酸涩涩的。
她开始在意自己在他面前的样子。会不会头发很乱?刚才跑步出汗会不会有味道?今天穿的这件衣服他会不会觉得不好看?和他说话时,会下意识地放轻声音,甚至偶尔会……结巴?
有一次,她看到隔壁班的文艺委员,一个长得很好看、说话温温柔柔的女生,红着脸给顾夜白送了一封看起来就很精致的信。顾夜白虽然没接,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句什么,但林星辰那一整天心里都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晚上甚至罕见地没去找顾夜白写作业。
她弄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隐隐觉得,顾夜白好像不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小伙伴”了。
顾夜白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忍受林星辰身边出现的其他异性。尤其是那个和她同在美术社、总是笑得一脸灿烂的社长周明宇(男二的提前铺垫?),还有班里那个运动很好、经常和林星辰称兄道弟的体育委员。
看到她和周明宇因为画展布置有说有笑,看到体育委员自然地揉她的头发,他的心里会涌上一股陌生的、焦躁的火气,几乎要冲破他惯常的冷静自持。
这种情绪让他困惑又恼怒。他试图用更冷硬的态度来武装自己,于是表达关心的方式变得更加“毒舌”和“打击”。
“这幅画构图混乱,色彩搭配毫无美感。”——其实他想说,和周明宇一起画的就那么好?
“跑个800米都能喘成这样,缺乏锻炼。”——其实他看到体育委员陪她练习,心里憋闷。
“吵死了,安静点。”——其实他只是不喜欢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别人吸引走。
他说着言不由衷的狠话,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她。她稍微皱下眉,他就会想是不是有人惹她不高兴了;她和其他男生多说几句话,他手里的笔可能就无意识地握紧了。他对她的事情更加上心,甚至超过对自己事情的关注,只是这一切都被包裹在了更厚的别扭外壳之下。
青春期的荷尔蒙像是在空气中撒了糖粉,甜腻又让人心慌意乱,总在不经意间制造暧昧的触碰。
有一次物理实验课,两人一组。林星辰手忙脚乱地连接电路,顾夜白看不下去,伸手过来帮她调整。他的指尖微凉,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两人都猛地缩回手。实验室嘈杂的背景音瞬间远去,只剩下擂鼓般的心跳声。林星辰脸颊绯红,顾夜白则迅速转过身,假装整理仪器,只有泛红的耳根泄露了同样的不平静。
一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困住了放学没带伞的学生。顾夜白有司机送来伞,他撑着黑色的雨伞,看着在屋檐下跺脚发愁的林星辰,抿了抿唇,还是走过去:“走吧。”伞不算很大,他下意识地将伞倾向她那边,自己的校服外套湿了一半。两人挤在小小的伞下空间里,胳膊偶尔碰到一起,能闻到彼此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和雨水的清新气息。一路无言,只有雨点敲打伞面的声音和有些过速的心跳。
校运会,顾夜白报了3000米长跑。他平时锻炼有素,跑下来并不十分吃力,但冲过终点线时,呼吸也难免急促,额发被汗水浸湿。同学们围上来祝贺,他却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只见林星辰手里攥着一瓶水和湿毛巾,第一个冲破人群挤到他面前,眼睛亮得惊人,语气急切又带着崇拜:“顾夜白!你太厉害了!第一名!快喝水!擦擦汗!”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塞给他,指尖因为激动有些微颤。顾夜白接过那瓶还带着她体温的水,拧开喝了一口,清甜的水流似乎瞬间涤荡了所有疲惫。他看着眼前女孩红扑扑的脸蛋和满是关心的眼眸,周围所有的喧闹都仿佛成了模糊的背景板。他低声说了句“谢谢”,声音因为运动有些沙哑,却格外清晰。那一刻,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
这些细微的、心照不宣的瞬间,像散落在青春路上的珍珠,串起了朦胧的好感和暗自滋长的情意。他们都在笨拙地适应着身体和心理的变化,试探着彼此在对方心中新的位置,享受着那份掺杂着甜蜜、酸涩、慌乱与期待的复杂情感。这份暗生的情愫,为他们的关系蒙上了一层更加动人却也更加脆弱的面纱。
第七章旁观者清与家庭暗涌
随着林星辰和顾夜白步入青春期,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紧密的纽带和微妙的氛围,几乎成了周围所有人眼中的“既定事实”。
在学校里,他们是出了名的“绑定单位”。
同学的起哄:无论是分组活动、班级值日,还是体育课自由活动,只要看到其中一个,大家自然会去找另一个。“顾夜白,你们家林星辰呢?”、“林星辰,顾大神在图书馆等你呢!”这类调侃几乎是日常。发新书时,大家会默契地把他们的座位安排在一起;郊游时,班长会自然而然地把他们名字写在同一组。
林星辰的反应:每次听到这种话,林星辰总会瞬间脸红,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反驳:“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别瞎说!”、“谁要等他啊!”,语气又急又羞,眼神却忍不住瞟向顾夜白的方向,底气明显不足。她那点小心思,几乎全写在了脸上。
顾夜白的反应:相比之下,顾夜白则淡定得多。面对同学的起哄,他通常面无表情,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淡淡瞥一眼起哄的人,或者干脆无视,继续做自己的事。这种沉默有时被视为默认,有时则被解读为“学神的高冷”,反而更坐实了大家的猜测。只有极少数时候,当调侃过于露骨或者涉及到其他男生时,他才会冷飕飕地扔出一句:“无聊。”或者“作业太少了?”
老师的默认:甚至连老师们都心照不宣。有需要学生帮忙的活儿,叫了顾夜白,往往会顺便叫上林星辰,知道这样效率最高。偶尔有年轻老师开玩笑:“顾夜白,好好带着林星辰同学,共同进步啊!”顾夜白只会微微颔首,林星辰则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课本里。
巷子里的老邻居们更是看着他们长大的,玩笑开得更加直接。
“老林,你们家星辰以后有福气咯,夜白那孩子多出色!”
“顾太太,我看星辰和你家夜白真是般配,青梅竹马,知根知底的。”
“俩孩子又一起上学去啊?真好真好!”双方父母的态度
林家:乐见其成与隐隐担忧
林爸爸和林妈妈对顾夜白是一百个满意。他们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知道他虽然性子冷了点,但人品端正、聪明可靠,最重要的是,他对星辰的那份细心和包容,他们都看在眼里。
“星辰要是真能和夜白那孩子在一起,我们也就放心了。”林妈妈常常私下对林爸爸说。他们会热情地招呼顾夜白来家里吃饭,给他做好吃的,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
但偶尔,看着顾家那气派的洋房和来往的豪车,林妈妈也会闪过一丝隐忧:“就是……两家条件差得有点多,顾家那边……”林爸爸则会拍拍她的手:“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们好就行。”话虽如此,那点门第差距带来的不安,始终像一丝微小的阴影,藏在心底。
顾家:模糊的态度与潜在的壁垒
顾父:顾父忙于生意,对儿子的关注更多在学业和未来规划上。他对林星辰印象不深,只觉得是个活泼的邻居家女孩。对于孩子们的亲近,他持一种不干涉但也并不热络的态度,或许在他看来,这只是孩子间的玩伴关系,未来如何,尚未可知。他的态度更偏向于模糊和忽略。
顾母:顾母的态度则微妙得多。她出身书香门第,嫁入顾家后更添了一层优越感。她承认林星辰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小时候一起玩也没什么。但随着孩子们长大,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提醒顾夜白。
“夜白,星辰毕竟是个女孩子,你长大了要注意分寸,别总让人说闲话。”
“你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交朋友也要注意层次,多和赵局长家公子、李总家千金那样的孩子交流,对你未来有帮助。”
“星辰那孩子人是挺好,就是有点太闹腾了,不够稳重。她父母也就是普通工薪阶层……”
她不会明确反对,但言语间总会流露出对林家门户的轻视和对林星辰“不够格”成为儿子未来伴侣的暗示。她会更加积极地邀请一些家世相当的太太女儿来家里做客,创造机会。她对顾夜白的管教越发严格,期望也越高,潜意识里觉得儿子值得“更好”的匹配。
顾夜白对母亲这些话通常是沉默以对,但那些关于“门户”、“层次”的观念,像细小的针,无声地刺入他的认知体系里。他或许不认同,却无法完全无视,这为他未来在处理与林星辰关系时可能产生的犹豫、甚至错误判断,埋下了最深远的伏笔。
周围人的起哄和默认,像温暖的潮水,推动着两个少年少女靠近;而家庭背景差异带来的潜在暗涌,却像水下冰冷的礁石,等待着某个时机,给予这艘刚刚启航的情感小舟沉重一击。这种内外交织的氛围,让这段青梅竹马的感情,在甜蜜的底色上,提前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名为现实的阴影。
第八章转学生苏晴
初二下学期,南城一中初中部来了位转学生,名叫苏晴。她的到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班级里,尤其是在林星辰和顾夜白之间,漾开了层层涟漪。
苏晴人如其名,晴空万里般明媚。她来自省城,父亲是知名企业家,母亲是音乐学院的教授。她穿着剪裁合体的名牌衣裙,举止优雅得体,谈吐落落大方。不仅长得漂亮,成绩也异常优异,第一次月考就直接冲进了年级前三,成了唯一能在成绩上与顾夜白一较高下的存在。
她很快成为了老师眼中的得意门生,同学议论的焦点。几乎完美无缺的背景和自身条件,让她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苏晴的目光,很快便锁定在了顾夜白身上。同样出色的成绩、清冷独特的气质、以及隐约听闻的家世背景,都让他成为她眼中最特别的存在。她不像其他女生那样只敢远观或偷偷议论,而是主动发起了进攻。
她的接近方式聪明且难以挑剔:
学术交流:她会拿着竞赛题或超纲的难题,以“讨论”的名义去找顾夜白。问题质量很高,让顾夜白无法完全拒绝这种纯粹的学术交流。
班级事务:苏晴作为新晋学习委员,她有很多需要和班长顾夜白沟通协作的机会。她总能找到合情合理的理由,拿着文件夹,走到他的座位旁,一谈就是很久。
共同话题:她似乎对顾夜白感兴趣的领域(如天文、物理、古典音乐)都有所涉猎,总能找到切入点与他交谈。
顾夜白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平淡。他会回答她的问题,但言简意赅;会处理班级事务,但公事公办;会回应她的话题,但绝不延伸。他保持着礼貌,却也划清了清晰的界限,那种疏离感甚至比对其他同学更甚几分——或许是因为他本能地不喜欢这种带有目的性的接近。
然而,他的礼貌和必要的回应,在苏晴看来是进展,在旁人看来,则是“学霸之间的惺惺相惜”。
苏晴很快就察觉到了顾夜白和林星辰之间那种非同寻常的亲密。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只会傻笑的女孩,凭什么能那么自然地待在顾夜白身边?
苏晴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相反,她会对林星辰微笑,甚至偶尔夸赞她的发卡好看。但转过身,在和其他女生聊天时,她会状似无意地说:
“林星辰同学真可爱,就是好像理科有点吃力呢,总看她在问顾同学问题,顾同学真的好有耐心哦。”
“他们关系真好呀,不过顾同学那么优秀,以后肯定要出国或者去顶尖学府的,朋友之间的差距可能慢慢就会显出来了吧?”
“星辰性格是挺活泼的,就是有时候有点吵,不知道顾同学会不会觉得打扰他学习?”这些话语,像柔软的针,轻轻刺入听者的印象里。它们不构成直接的攻击,却潜移默化地塑造着一种看法:林星辰有点笨、有点烦、和顾夜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星辰能感觉到苏晴那种若有似无的打量和看似友好下的疏远,以及那些话传到她耳朵里后带来的微妙变化。她看到苏晴和顾夜白站在一起讨论问题时,那种才貌双全、宛如璧人的画面,会让她心里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自卑。
她开始下意识地减少课间去找顾夜白的次数,怕显得自己“总是麻烦他”;她努力想把成绩提高,尤其是理科,不想被贴上“笨”的标签;她甚至偶尔会觉得,自己在苏晴面前,像个不懂事的、灰头土脸的小孩子。
不明就里的同学们,开始起哄新的“CP”。
“哇,学神和学神,这才是强强联合!”
“苏晴和顾夜白站一起好养眼啊,颜值智商双天花板!”
“感觉他们更有共同语言呢……”
这些话语,像背景音一样环绕着林星辰。她听到顾夜白并没有回应这些起哄,但他也没有像对待关于她和他的起哄那样保持沉默——他通常是直接无视,仿佛那些话与他毫无关系。这种区别对待,让她更加不安和失落。
顾夜白注意到了林星辰的躲闪和偶尔看向他时那带着点委屈和困惑的眼神。他能感觉到她的不开心,却将其归结为小女孩莫名其妙的情绪,或者是因为成绩?他尝试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安慰”,比如把她错的离谱的数学题扔过来,更加毒舌地点评一遍,然后逼着她听懂——这显然让林星辰更加气闷。
苏晴的出现,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林星辰潜藏的自卑和不安,也像一阵风,吹动了原本平衡的局面。她看似无害的接近和背后微妙的言语,悄然离间着两颗原本紧密相依的心,为未来更大的误会,悄悄地铺下了第一块砖。顾夜白的冷漠应对和直男式安慰,无意中加剧了这种隔阂,青春的乐章,开始奏响了复杂而不谐的音符。
第九章阳光少年秦宇
就在苏晴带来的微妙压力让林星辰有些闷闷不乐时,高二开学,班里又来了一个转学生,名叫秦宇。他与苏晴的优雅精致完全不同,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存在。
小太阳般的降临
秦宇是从一个阳光充沛的海滨城市转来的。他有着小麦色的健康肌肤,笑起来嘴角上扬,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眼神清澈明亮,像盛满了阳光。他性格开朗外向,运动神经发达,很快就和班上的男生打成了一片,篮球场上总能听到他充满活力的声音。
他像一阵温暖而直接的海风,吹散了林星辰心头因为苏晴而产生的些许阴霾。秦宇欣赏林星辰毫不做作的活泼和善良,觉得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样子特别有感染力。他主动靠近她,和她聊天,借笔记,分享家乡带来的特产海苔饼干,自然得仿佛他们是认识多年的老友。
顾夜白的刺眼与醋意
秦宇的出现,让顾夜白感到前所未有的刺眼。
他看到秦宇毫不费力地就能逗得林星辰哈哈大笑,看到他们课间凑在一起讨论最新的漫画,看到秦宇自然地拍林星辰的肩膀,看到她对着秦宇露出那种毫无负担的、灿烂的笑容——那种笑容,曾经似乎只属于他,或者至少,他以为是围绕着他展开的。
一种陌生的、酸涩的、带着灼烧感的情绪在他心里蔓延开来。那是强烈的占有欲和醋意。
但他的表达方式,却一如既往的糟糕,甚至变本加厉。
升级的毒舌:当林星辰兴高采烈地跟他说起秦宇讲的笑话时,他会冷冰冰地打断:“无聊。这种笑话只有智商和你在一个水平线的人才会觉得好笑。”当林星辰夸秦宇篮球打得好时,他会嗤之以鼻:“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强行隔开:他会更加频繁地在课间、放学后以“讲题”、“有事”为借口,把林星辰从秦宇身边叫走。如果看到他们走在一起,他会直接走过去,插入两人中间,或者对林星辰说:“走了,阿姨让我看着你早点回家。”语气强硬,不容置疑。
林星辰对他这种突如其来的、更加恶劣的态度感到莫名其妙和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和苏晴说话就可以(虽然只是讨论问题),她和别的男生做朋友就不行。
“命令”与争执
矛盾终于在一次放学后爆发。
林星辰和秦宇,还有几个同学约好一起去新开的文具店逛逛。秦宇很自然地问林星辰:“星辰,一起去吧?”
林星辰刚想点头,顾夜白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脸色沉得吓人:“她不去。她还有一套物理卷子没做完,回家做卷子。”
他的语气是命令式的,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尤其是在秦宇面前,这让林星辰觉得非常丢面子,也感到不被尊重。
她试图挣脱他的手:“顾夜白你干嘛!卷子我晚点做也行!”
“不行。现在回家。”顾夜白寸步不让,眼神冷厉地扫了秦宇一眼,带着明显的敌意。
秦宇皱了皱眉,但保持着风度:“顾同学,既然星辰想去,作业晚点再做也没关系吧?”
“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管。”顾夜白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攻击性。
“顾夜白!”林星辰彻底生气了,用力甩开他的手,手腕已经红了一圈。她又气又羞,眼圈都红了,“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是我什么人啊!我想和谁去玩是我的自由!你整天对我就知道凶!就知道命令我!我讨厌你这样!”
她吼完,拉着还有些愣怔的秦宇的袖子:“我们走!别理他!”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跟着秦宇和几个同学走了,留下顾夜白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他看着林星辰和秦宇并肩离开的背影,拳头攥得死死的,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又旺又痛,还夹杂着一丝被她推开、被她吼“讨厌”的慌乱和无措。
这是他们第一次爆发如此激烈的争执。
顾夜白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感受到“威胁”,并采用了最糟糕、最不成熟的方式去应对——强势的命令和攻击性的言语。而林星辰也第一次如此激烈地反抗他的“管辖”,并和另一个男生站在了一起。
这次争执,像一道清晰的裂痕,出现在他们原本看似坚不可摧的关系里。沟通的不畅、误解的加深、以及外部因素(秦宇和苏晴)的介入,让他们的青春轨迹,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偏差。那个放学后分道扬镳的黄昏,预示着未来的路,或许不再能如童年所约定那般,并肩同行了。
第十章暗涌与裂痕
家庭的阴影
顾家的压力:顾家书房里的低气压越来越频繁。顾夜白偶尔能听到父母压低的争吵声,夹杂着“资金链”、“项目风险”、“赵总那边的要求”等字眼。母亲脸上的愁容和父亲愈发频繁的应酬与出差,都预示着顾家正面临不小的商业挑战。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到母亲对父亲说:“……如果实在不行,或许只能考虑联姻了,赵家的独生女似乎对夜白……”父亲沉默着,没有立刻反驳。顾夜白的心沉了下去,虽然他对商业联姻的具体含义还不完全清晰,但那种被当作筹码的冰冷感,让他第一次对家族和未来产生了强烈的抗拒和不安。这份压力也无形中影响了他的情绪,让他变得更加敏感易怒。
林家的难关:与此同时,林家也遇到了麻烦。林妈妈工作的街道办效益不好,面临裁员,她很可能在名单上。林爸爸的学校职称评定又失败了,工资待遇提升无望。一天晚上,林星辰起夜,无意中听到父母在客厅低声叹气。
“……这下怎么办?妈的医药费每个月都不能断,星辰以后上大学的开销也不小……”
“别急,总会有办法的,我再想办法接点私活……”
“都怪我没用……”
父母声音里的疲惫和焦虑像针一样扎在林星辰心上。她悄悄退回房间,心里沉甸甸的,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生活的重压。她很想做点什么帮帮家里,却又无能为力。这种无助感,让她在面对顾夜白时,偶尔会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自卑和距离感。
小的误解:信任的考验
一个周末,顾夜白和林星辰原本约好一起去图书馆复习竞赛。但林妈妈临时接到面试通知(为了保住工作而努力争取的机会),林爸爸又在学校加班,林星辰需要在家照顾突然有些不舒服的外婆。
她急着给顾夜白打电话想解释,但他的手机偏偏关机了(可能是没电了)。她只好发了条短信简短说明情况,想着他开机就能看到。
安顿好外婆后,家里缺一味药,林星辰赶紧跑去药店。恰好在药店门口,遇到了出来买运动饮料的秦宇。秦宇看她行色匆匆、脸色担忧,便关心地问了几句,得知情况后,主动说:“我知道有家药店品种更全,离这不远,我陪你去看看吧?免得你跑空。”
就在两人并肩走向另一家药店时,顾夜白因为联系不上星辰,担心她是不是睡过头或者出了什么事,鬼使神差地骑车来了她家附近,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看到的是林星辰和秦宇有说有笑(其实是秦宇在努力安慰她)地走在街上,完全不像有急事的样子。他瞬间被一种被欺骗和背叛的怒火淹没,之前因为家庭压力积攒的负面情绪也找到了出口。
他骑上车,猛地冲到他们面前,刹车停下,脸色阴沉得可怕。
“林星辰,这就是你说的‘有急事’?”他的声音冰冷刺骨,目光锐利地扫过秦宇,最后钉在林星辰脸上。
林星辰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顾夜白,你听我说,是因为我外婆……”
“够了!”顾夜白根本不想听,他只觉得眼前画面无比刺眼,“不想来可以直说,没必要找借口,更没必要骗我!”他说完,看也不看他们,用力蹬着自行车离开了,留下又委屈又气愤的林星辰和一脸错愕的秦宇。
虽然后来林星辰气呼呼地找到他,把事情原委和短信记录都摆在他面前,顾夜白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但他性格里的固执和骄傲让他无法好好道歉,只是生硬地说了一句:“下次记得确认我收到。”林星辰对他这种态度失望透顶,两人冷战了好几天。虽然最后在和事佬秦宇(无奈地)和周围朋友的调解下和好了,但这次误解像一根小刺,扎在了林星辰心里,让她看到了顾夜白性格中不信任和固执的一面。
盛大背景下的隐忧:新年舞会
期末来临前,学校举办了一年一度的新年舞会。这是高中部最盛大的活动之一,大家都精心打扮。
看似美好:林星辰穿上了妈妈攒钱给她买的新裙子,像一只雀跃的精灵。顾夜白也难得地穿上了合体的正装,清冷帅气,吸引无数目光。在朋友的起哄下,他们跳了一支舞。他的手轻扶她的腰,她的指尖搭在他的肩头,音乐悠扬,灯光迷离,那一刻仿佛童年所有美好和青春期的暧昧都达到了顶峰。他们甚至短暂地忘记了之前的误会和不快。
暗流涌动:苏晴的进攻:苏晴穿着昂贵的定制礼服,像公主一样耀眼。她多次主动邀请顾夜白跳舞,都被他以“不擅长”为由礼貌拒绝。但她并不气馁,始终以得体的姿态出现在顾夜白周围,与他讨论刚刚结束的竞赛成绩,言笑晏晏,看起来无比登对。不少人都投去羡慕的目光。
顾夜白的心不在焉:顾夜白虽然人在舞会,但心思明显不宁。他不久前刚得知家里生意出了大问题,父亲压力巨大,母亲再次隐晦地提起了“赵家”和“联姻”的可能性。他看着眼前无忧无虑、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林星辰,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和烦躁感挥之不去,跳完舞后就显得有些疏离和沉默。
林星辰的敏感与距离感:林星辰敏锐地感觉到了顾夜白的情绪变化。她看到他和苏晴站在一起时别人赞叹的目光,对比自己普通的裙子和家世,那种自卑感又悄悄浮现。她试图问他是不是不开心,他却只是淡淡地说“没事”。舞会热闹的氛围反而衬托出两人之间一种莫名的隔阂。
舞会在一片欢呼和倒计时中达到**。五彩的纸屑漫天飞舞,大家都在互相祝福新年快乐。
林星辰看着身边俊朗却眉宇紧锁的顾夜白,看着他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沉寂,再看向不远处光芒四射、始终自信微笑着的苏晴,心里那份快乐渐渐沉淀下去,被一种模糊的不安取代。
顾夜白则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想着家族的压力、母亲的期望、以及身边这个他想要守护却似乎离他越来越远的女孩,第一次对未来的不可控产生了深深的迷茫。
他们站在热闹的人群中央,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开。
新年钟声敲响,烟花在夜空绚烂绽放。
所有人都仰头欢呼,期待着新的一年。
而林星辰和顾夜白,在这一片盛大狂欢的背景下,心中却各自萦绕着无法言说的隐忧与淡淡的不安。舞会的音乐终会停止,烟花的绚烂终将寂灭,而他们之间那悄然生成的裂痕与潜藏的暴风雨,却预示着新的一年,等待他们的,或许并非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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